印度怎么就成了穷人治病的天堂？

陆春宇

一夜之间，印度仿制药火了。

而且，印度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免费医疗”体系——早在1949年印度第一部宪法中就明确规定，所有国民都享受免费医疗。只要身处印度，到公立医院看病除了药费，挂号费、检查费、就诊费甚至营养餐都免费。

印度的私立医院更是因其可媲美欧美的医疗条件和相对低廉得多的价格，吸引了许多国外病患，“医疗旅游”产业正在兴起。

印度医疗旅游广告图片

是的，印度的制药和医疗水平都远远超出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

但，它们不属于穷人。

谈“公”色变

布拉姆德夫和妻子的悲痛和无奈只是印度庞大贫困阶层中的沧海一粟，但又极具代表性和普遍性。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氧气浓度指示器上的异常，但因为无法担负私立医院的治疗费用，他们只能选择“免费”的公立医院。

虽然全免费，但印度人几乎谈“公”色变，但凡有条件的家庭，都会选择收费高昂的私立医院就医。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印度近80%的医疗服务由私人机构和慈善机构提供，这一比例超过美国、法国、日本和英国，高居大国之首。

这里很舒服，如果你有钱

阿波罗医疗集团，是印度最大的医疗集团。

阿波罗医院可能是地球上最大的私立医院——医院开放床位超过一万张、拥有1900多家连锁药店、该院40岁左右的外科医生基本上都有3000例以上的手术经验，并且60%以上的医生都有欧美国家行医执照。

当然，它的收费也是不菲的。

在印度，如果你有钱，私立医院意味着“舒适”和“国际标准”。

阿波罗医院是印度私立医院的代表，也是缩影。

气派的阿波罗医院

但对于印度的贫困阶层来说，他们可能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免费医疗”看上去很美

与去年“断氧门”中痛失龙凤胎子女的布拉姆德夫夫妇一样，对于无法支付高昂就诊费用的贫困阶层而言，公立医院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公立医院人满为患

有数据显示，选择到公立医院就诊的人数占印度总人口的比例不足30%，这个数字刚好与印度的贫困人口比例相近。

虽然实行全民免费医疗，但那些“看上去很美”的政策往往只是政客竞选时的口号，或者流于形式，政府的实际投入相当有限——据统计，印度目前是全球人均医疗费用投入最低的国家。2012年，印度医疗卫生投入占其GDP还不到1%。

相比较而言，中国2012年的医疗卫生投入占 GDP比例超过 5%，2017 年，官方公布的这一数字为 6.2%，而在发达国家投入普遍超过8%。

印度的人口结构、地理条件以及落后的基础设施水平，使这个国家可能面临世界上最沉重的医疗负担。

不仅医疗条件和设备都非常恶劣，在印度公立医院等待手术的时间往往需要跨年，以至于走后门、行贿等几乎是进入公立医院的敲门砖。另一方面，公立医院的设备差、工资低导致招不到好医生，甚至有报道称，一些公立医院的医生用止泻药来应对几乎所有前来就诊的病人。

有些数字触目惊心：

公立医院床位严重不足——平均而言，一个床位需要服务1833个病人，在比哈尔邦和贾坎德邦，这一数字分别是8789和6052；

医患比例过低——印度2017年共有约94万名注册医生，除以13亿人口，相当于每1000个印度人里只有7名医生，马哈拉施特拉邦和比哈尔邦的医患比例全印度最低，1名医生需要照看的病人数量分别为27790人和28391人；

医疗机构严重短缺——印度全国现有1.2万所医院、2.2万个初级医疗中心、2000多个社区医疗中心和2.7万个诊疗所，考虑到其庞大的13亿人口基数，其医疗资源的短缺十分明显（中国2014年医疗卫生机构总数为98.1万个）。

此外，尽管是全球人口增速最快的国家，但印度新生儿死亡率却高达千分之四十五，而且人均预期寿命为68.5岁，不仅远低于中国的76.7岁，也低于泰国、菲律宾、越南、印尼等国。

因药致贫

看不起病的印度穷人，也不一定能吃上药。

此前印度政府在原有的免费医疗基础上，制定了一项全民免费拿药的医改计划，免费药物的名单中自然是几乎不包含进口药物或高价药品。

2014年，莫迪政府推动了一项向贫困阶层提供低价药的改革，但效果并不理想，这些药品往往处于断货状态。据英国《卫报》最近的一篇报道，有些常见药甚至需要等上两个星期，“如果去普通药店买药的话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排队买廉价药的印度民众

虽然印度的仿制药，特别是抗癌药效果好而且价格低廉，但它对贫困阶层的人来说作用十分有限。面对大病，免费的公立医疗体系与“无医无药”差别不大。

印度公共卫生基金会的一项研究称，每年约有5500万人因病致贫，而其中有3800万人因为在药品上的支出而跌入贫困线以下。

两个印度

医疗领域很像是印度社会的一个缩影——它高度撕裂，各不相干，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

印度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医疗体系，一方面，因其特殊的专利管理制度、发达的仿制药产业以及拥有高超技术的私立医院，这个国家成了国际医疗旅游的热门目的地；而另一方面，印度本国仍有大量人口在“救命还是破产”之间不得不做出无奈的选择。

社会舆论对医疗服务的抱怨，不管是在印度还是中国，或者美国，都大量存在。政府如何为居民提供更好医疗服务，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线的马拉松赛道。

《印度时报》医疗相关报道下的留言几乎是清一色的抱怨

印度医疗市场主要是由民间资本推动，而中国则主要依赖于政府投入。中印彼此各有短板，也各有所长。中国的总体医疗水平比印度高，但印度在一些单项比中国强。这是一个相对客观的比较。

神化印度医疗，是脱离实际的。但更不能嘲笑印度医疗的一些弊端。医疗是全世界民生的痛点。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全面了解其他国家的做法，在此基础上借鉴参考，一点一点改进。

期待中国的病人、印度的病人，全世界的病人，都能得到好的医疗。（自深夜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