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衰 2023-3-22 09: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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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6 17: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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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琦丽 于 2019-8-27 15:03 编辑
大二时,孙霄了解到西方的马戏团已经逐渐摒弃了大象表演,放弃大象的根本原因是危险、人象共患病和饲养成本等问题,而直接原因是大象保护意识的提升。于是他参加了一个反对马戏团在北京鸟巢附近进行动物表演的活动。
他和朋友在马戏团附近一直待到表演结束后,趁着夜色偷偷摸进了舞台后方,在黑漆漆的帐篷里,他看到工作人员正用棍子抽打着大象。棍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大象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大象无动于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时我觉得大象太可怜了。它们轻易地便可以杀死人,却没有那么做。”
“打大象是建立和维持等级关系的一种行为,大象不听话了,他们就会打大象,告诉大家我等级比你高,我要命令你做这个事情,你就必须做。而作为大象,因为不想受到伤害,就慢慢学会不去做一些行为”, 孙霄解释道。
象钩就是一种常见的用来惩罚大象的工具。从外形上看它就是一根木棍,但木棍的上方有两个金属的尖端,一个是弯钩,一个是直直的短钉。“弯钩是用来向人一侧拉大象,可以作用在象鼻、象耳、腿内侧、腹侧和背部等,直尖端主要是用于戳大象,迫使其远离”。后来,孙霄在泰国的象营里也看到过象夫使用象钩去戳、钩、刺惩罚大象,这些都会在大象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
用于拷住大象脚踝和惩罚大象的象钩。 IC图
然而,即便现在已经有很多动物表演开始宣称自己不再打大象,也有象营宣称放弃使用象钩。但孙霄认为只要有以大象作为主要赚钱媒介的盈利性机构存在,有象夫存在,有游客存在,为了控制大象的行为,不打大象几乎是一件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
甚至,当工作象和人亲密接触时,无象钩或一些象夫在兜里暗藏钉子,反而是对人安全的无视。
“我们说训练大象,用的是‘训’而不是‘驯’,是因为大象始终都属于野生动物,没有被驯化成家畜,它们的灵魂始终都属于自然。”
人与象关系的天平
研究生毕业后三年里,孙霄坚持在做的一件事就是科普“大象学(象学,elephantology)”。这一概念的提出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00~600年,在梵语、泰语、缅甸语、僧伽罗语都有对应一词的术语。
孙霄介绍道,“那时主要关注的是捕捉、训养、疾病、繁育、种姓等方面,类似于家畜学。而在大象学中,我个人目前最关注的人象关系学,对应的词是Ethno-elephantology,这是我认为在建立健康人象关系的过程中最重要的知识。”
导致孙霄开始重新思考人与大象的关系的契机来自于去实地考察的经历。“过去我主要是单向的研究,之后去实地考察,经过很多农田,有农夫就告诉我庄稼被大象吃光,还有这些农民被大象杀死,他们向我表达对大象的愤怒,对大象的恐惧。当地部分的老人和小孩,和像我这样的外来人都不敢夜出,因为大象走路没有声音,它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能杀死你”。
孙霄在老挝调查时,也遇到过人象冲突的问题,大象把一些农户的庄稼都吃光了。“当时我就很矛盾,因为一方面我喜欢大象,一方面我又不希望人因为大象而吃不上饭,因为在老挝那边部分地区没有保险去赔偿被大象损坏的农田。这时候我开始思考在人与象的关系中是否应该把人的地位放得比象更高”。
后来去了非洲,孙霄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19世纪、20世纪时候,非洲当地人为野生动物牺牲了很多,为动物们让出了自己的家园、重要的水源地,让曾经的家园成为保护区、国家工作。而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受西方动保意识的影响”。
孙霄在非洲深刻体会到了这些事以后,开始把人放在人象关系中的核心地位。但同时这个问题也很复杂,当一部分人类成为受害者的同时,有一部分大象也永远是受害者。
我理想中的大象收容所
孙霄说,在考察象营时经常听到一些西方朋友说,“自己一辈子只有一次近距离接触大象的机会,所以一定要触碰、要骑象”。
因此,在泰国、缅甸、老挝、柬埔寨等地可以看到随着旅游业而发展起来的大大小小的象营,游客能在那里近距离地看大象,触摸、喂食、骑象和观看表演等,这类象营多是小型、私人或家族制的,是以大象作为主要赚钱媒介的盈利性机构。
但象营的水准参差不齐,象夫也有好坏之分。孙霄一直在思考象营转型的方式。如何提高大象的福利、如何做到不滥用象钩便可以维持等级和联结、如何在保证自身态度的情况下满足游客等等问题。
“我们所说的退役,指的是不再接触游客、不再工作。但大象每天要吃相当于自身体重4~6%分量的食物,谁来养呢?养老院也要交钱的啊,所以,大象不会休息的,它们干不动重活儿,就干轻活儿。家畜、工作动物都是干到干不动为止。
因此孙霄有一个最终目标就是建一个收容所,退役或租用工作象,让它们摆脱工作,回归自然。“我理想中的收容所是有一块山,有一个有森林,附近有比较贫穷的社区,有河流,然后有游客,有志愿者,就是以科学讲解,观察大象行为为服务的内容,然后以开展志愿者和生态旅游的项目去运营”。
“除此之外,保护工作需要社区参与,社区是保护工作的核心。选择在贫穷的地方,可以给他们带来收入,在带动当地经济的同时,保护和恢复森林。其实还是把人放得很重的位置”。
实现这个目标显然是不易的,在此之前,他也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去做。“我的想法是,等我的资源、人脉、知识储备到最佳的时期后去实现自己的想法。而当下的研究、保护环境并不太理想”。
让孙霄觉得特别触动的是在柬埔寨看到一头58岁的工作象成功得到了退役,重新回归到野外后又交到了大象朋友,不用再乞讨、拖木,自由自在地活动在森林中。
“当看到大象跟朋友之间的这种互动,再联想到它为讨好人类而进行的非自然的表演型的互动,两者的对比之下,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特别触动”。
孙霄说:“科研圈有一句话,你越研究一个动物就越像这个动物”。他说自己的性格在潜移默化中也沾染上了一些大象的特质,而这些特质里他最喜欢的是大象对待家族、亲友的情感。
“大象是母系社会,母象对幼象的关爱,家族内的平等、和谐。所有一切让我感受到大象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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